殊乡何祷

《万历野获编》卷十九

房之试士,用法太严,江南士子恨之入骨。至拟杜牧《阿房宫赋》作《倭房公赋》以讥切之,俱用杜韵脚,其组织之巧,叶字之稳,几令人绝倒。查了一下这篇,发现果然很有趣。


沙汰毕,督学一,文运厄,倭房出。横行一十三府,扰乱天日。科举才罢而岁考,直抵丹阳。四府溶溶,祸入宫墙。起钱神楼,开财星阁;满载装回,狼吞乌啄;且逞威势,张牙露角。耽耽焉,逐逐焉,垂涎吐涡,真有似乎精魂失落。惯起风波,暴若祖龙。厥腹虚空,昧若河虹。目无眸子,谁识西东。日长沉醉,酒色融融;倏焉发怒,令人惨凄。一日之内,一人之身,而变诈不齐。

百金补廪,镇江李孙,斗珠入泮,无锡周秦,亲家契友,为过财人,明烛荧荧,开文场也;兵快扰扰,伪搜检也;题目著腻,防曳白也;钤印横斜,暗记号也。出案俱惊,谓颠倒也;熟察详听,畴不知其所私也。孔方先容,虽媸亦妍,十目所视,而莫拚焉;有不可闻者遣臭万年!此倭房之行藏,类市井之经营,不畏天地之精英,故于隔年,予记亲人,渡水涉山,访生儒之富者,百夤缘其间;不分玉石,真才销砾,怨气逦迄,道路闻之,莫不叹息。

嗟乎,皇上之心,作养人才之心也。倭纵贪亦当念国家。奈何取财尽锱铢,弃士如泥沙?使豪杰之士,一朝为失色之庸夫;积学之儒,霎时间薄命之媍女;案首贼私,多于监生之粟粒;家书工举,浮于官店之帛缕;德清光棍,遍于直隶之城;子弟受赂,出于公庭之招语。使旁观之人,皆鄙贱而怨怨。倭房之心,方益骄固。谤海公,陷徐举,日本烈炬,延烧南土。

呜乎!戕士类者倭房地,可杀也。护倭房者何人也,亦可杀也。嗟夫!使朝廷听正人,则足以倭。倭不为督学之人,则自秀才士夫以及君,谁得而被祸也?科道不能明言而野史言之;野史言之而远播之,是使野史而强于国史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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